赶 快 回 家  

  午夜12:00钟,我开出租车送一个从机场去昆仑饭店的女人。她
看起来有点怪,头发蓬松,神情恍惚,大概有三十岁。她上车时,瞥
了我一眼,说:“今晚你看上去气色不好,送完我赶快回家。”我诧
异地看着她。她接着说:“我看相很准,你最好听我的。”然后她不
再看我,开门上了车。我一边发动车子,一边微笑着问:“我要是不
回家会怎么着?碰见鬼吗?”“有可能!”她的话很冷。我觉得很逗,
这女人脑子可能有点问题!又没做什么亏心事,我这么大的一个老爷
们,怕什么?再说,安妮可能两点多下班,我还要赶到三里屯酒巴接
她呢。
  车子快速地向前行驶,这会儿街上人很少,我看看表,时间正好。
送完这个女人,也许有时间去安妮那儿喝点扎啤。“你刚下飞机吗?”
“……”我从后视镜看那女人,她用手捂住嘴,不知在干什么。“哦,
是的,是的。”她的声音很小,由于天黑,我看不清她的表情。“我
说,你是北京人吗?”我漫不经心地问,只是想打破一下尴尬的沉默。
忽然,我的心一惊。后视镜中没有人!怎么可能?我一紧张,一脚踩
了刹车。随后后视镜中出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。天呀!我永远忘
不了那张面孔:头发乱乱的,满脸疑惑,血是从鼻子中往外涌的。我
猛地推开门,拔腿就跑。身后清楚地传来了那女人的声音:“你回来,
快回来呀!”
  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,也管不了那么多了,直着往前跑。跑了
一会儿,步子开始放慢,我尽量集中精力去想刚才发生的事。突然,
我的左胳膊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。“你跑什么?”是那个女人。
  不知道是她跑步没有声音还是我过于紧张,竟没有发现她在跟踪
我!“你,你要干嘛?”我大喊,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。她喘着气,
抓着我的手慢慢松了下来。“你别跑,听我说。”她的鼻血还在流。
  “是这样,我晕车。你和我说话的时候,我正把头伸出窗外,因
为难受。可你猛地一刹车,我的鼻子撞到了座子上,结果出了血。”
她说着,拿出随身带的纸开始擦鼻子。
  我晕晕糊糊地重新回到车上,感觉很不好。虽说刚才是一场误会,
可有股别扭劲儿一时缓不过来。我不再和那女人说话,用最快的速度
把她送到了昆仑饭店。她下车,走到我的车窗前:“记着我的话,赶
快回家。还有,座子后面留了点我的血迹,没准儿能给你带来好运!”
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,我点了一根烟,大口地抽了起来。
  1 :30左右,我来到三里屯酒巴接安妮。已没有了喝酒兴致的我,
只想静静地一个人待会儿,我把车子停在了酒巴的门口。外面有点起
风,我摇上了车窗。
  大约过了五分钟,我听到“咚咚”地敲玻璃的声音。环顾四周,
不见人影。奇怪!要是安妮,她会直接出现在我面前呀。我以为自己
有点神经过敏了。可是不一会儿,又听见了“咚咚”的声响。我猛地
想起刚才那女人的话,心“咯楞”一下。正胡思乱想着,忽然,觉得
有个人站在我的车子旁,盯睛一看,是一个年轻的女孩。
  她穿一件白色的衬衫,一条很旧的仔裤,脸色苍白,长长的头发
被风吹得有点乱。
  我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,“有事吗?”我问。她冲我微笑着说:
“我想搭车,我知道你是来接安妮的。”“噢?你是她朋友吗?”我
的心稍塌实了些。“是的,是很好的朋友。”“呵呵!她还没收工吗?
哦……天这么冷,你还是进来再说吧!”就在我开门的一刹那,我无
意间瞟了一下反光镜,心脏似乎被狠狠地抽了一下,当即停止了跳动。
镜子里面空无一人,我的车窗前是一个黑色的人影。
  我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。她平静地站着,头发在空中飞舞,
微微朝我笑,血从她的口中汩汩流出,那粘稠的液体不是红色的,是
黑色的!
  我发狂般地开起车就跑,除了猛烈的心跳,急促的呼吸和夺眶而
出的眼泪,我已别无其它。
  会看相的那女人说的没错,我确实应该赶快回家。
  第二天,我给安妮打电话,等着她骂我,奇怪的是她笑着提醒我
今天晚上去接她。我说不是昨天吗?她说:“你这个笨蛋!昨天是周
四,今天才是周五。”我拿着电话愣在了那里。后来,我去找安妮,
告诉她昨天夜里我遇见了她的一个朋友。她把她朋友的照片拿给我看,
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白汗衫,旧仔裤的长发女孩。“是她!”我不
安地说。安妮笑了起来:“天呀,不可能的事,你一定是认错人了。
她一年前在一个周四的夜里死了!”“她是怎么死的?”我的声音开
始抖。安妮看着我,静静地说:“那天她男朋友没接她,她被车撞死
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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